又见溪边洗衣妹

文章写得越来越好，有自己的思考。

盛夏时节，与朋友在广西著名的“十里画廊”饱览独特的喀斯特灵秀风光。那座座平地拔起的孤峰，险峻雄奇、薄雾轻绕、步移景变，简直是天设地造；那片片亭亭玉立的荷花，在晨光的映照下，水珠晶莹、灵气诱人、美不胜收，恰似幅幅长卷水彩画。在幽静的大山深处，有一个桃花园式的小村庄，村前有条弯弯曲曲的碧绿小溪，溪水悄然流淌。蓝天白云下，一位十几岁的阿妹独自蹲在几块石板拼就的溪台上洗衣，搅得那绿水泛起层层波纹，眼前这幅似曾相识的画面不禁勾起了我年轻时代的记忆。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我随教书的母亲住在两面夹山的老家，田垄中一条伴着小路的弯弯小溪，清凉的溪水里小鱼虾悠然自在。几乎每座大屋前都有一片石板搭成的洗衣台，村姑大嫂们每天早晚都提着木桶在溪边洗衣洗菜，谈论东家长西家短，哪个后生相了亲，哪个姑娘收了彩礼，捣衣声伴着串串笑声在空旷的田垄里回荡。我家对面屋场有个叫小娟的俊俏姑娘，她经常在溪边洗衣，尽管她由父母包办已于山那边的一位军人订了婚，但路过的后生们几乎都要借机与她打个招呼。谁知那年春上，小娟与她们屋场的一位从外地回乡的后生在麦地相好时，被村上的民兵给抓住了。那后生的家庭出身本来就不好，是回乡“接受再教育”的，青天白日里竟敢“破坏军婚”，一时成了全公社阶级新动向的典型，男女双方的家庭都收不了场。记得有一天，各生产队下午收工比平常早了点，晚上大队要在茶场召开批斗她俩的大会，公社都来了干部。九点多钟，茶场做茶的大屋子里，松松垮垮地坐了百来个老农嫂子和学生，几位民兵和我们几个手持木头枪的学生将他俩“押”向昏暗的煤气灯台上，叫他俩低头向贫下中农认罪，大队干部及贫下中农代表上台批判他俩的“罪行”。那后生还喜欢记点日记，里面有一些对现实不满的言词一一被揭露出来。追根溯源，是阶级本质的结果，是不可教育的“黑五类”，扣了几个帽子。趁着大人们在批斗他俩的空隙，我瞧了下他俩，小娟长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留着短短的黑辫子，似乎没有什么胆怯的样子；那后生瘦瘦高高，有几分斯文，听说他父亲是个大学老师。我朦胧感觉他俩与所谓的“罪行”有点不太挂钩，也许是批斗会开得太长，我持木头枪的双手也累了，慢慢将木头枪放了下来。过了一个多月，那后生竟带着小娟偷偷私奔了，公社和大队急忙四处抓寻，闹了几个月终无结果。后来，据老乡讲，直到九十年代，小娟他俩带着孩子从新疆回来过一次。
七十年代中期，我在涟水河畔一个村庄当知青，吃住半山腰的大队茶场，每天与农民们战天斗地种黄瓜、西瓜、麦子和做茶。我们喝水都是从山下的池塘挑上山，场长告诉我们不准用这些水洗衣服。好在山脚下有一条淙淙小溪，有个地方还有一口井，只是远了一点。收工之后，我们几个知青男男女女便挑着桶子，踩着蒙蒙月色去溪边洗衣挑井水。有个叫小萍的女知青，经常帮我们几个男知青洗衣服，我们也礼尚往来帮她们干点挑担等重农活。尽管条件艰苦，但生活还算开心。小萍的歌喉也好，洗衣回来时，我们高一脚低一脚挑着井水，她还经常哼着“茉莉花”、“红梅花儿开”、“智斗”等歌曲，蛙声伴奏，余音飘渺，“茉莉花”就是她教我唱的。春天下雨时，小溪旁边的田口子上，泥鳅较多，我们常戴着斗笠去溪边捉泥鳅，回来由小萍她们掌锅改善生活，当然也少不了请场长他们。
夜深人静时，我喜欢借着泛黄的灯光看看四处借来的书，诸如唐诗宋词、《第二次握手》、《野火春风斗古城》等，大家轮着看。不料我们这些举动被大队干部知道了，说茶厂里的知青谈情说爱，唱黄色歌曲看黄色小说，还批评了我们。知青的个人表现关系到日后的招工，特别是我这样没有什么关系的人，心中不禁多增添了几分对前程的迷茫。
历史沧桑，如今重现当年情景，虽然物是人非，但那山那水仍然是那么熟悉，洗衣小妹的身影是那么亲切，脑海深处的那片尘封的镜头，夹带着几分伤感油然而生。我不禁揣摩起小妹的心思，她的人生之路平坦吗？但愿她对幸福生活的追求能如愿以偿，像眼前美景般阳光灿烂。



肖江华
电话：13508448557
二0一一年八月二日于广西钟山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