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盘里的婚姻
钟有富
1.祖辈们说,茶盘有姻缘
一只茶盘长又长,
我家有女站中央。
一杯烟茶候客人,
二杯烟茶定情郎。
这是一首我们小时候人人都会唱, 在我们湘北老家农村唱了很久很久的民谣。茶盘定姻缘, 人一生的婚姻, 就在这小小的茶盘中敲定。喝定亲茶,是老祖宗们定下的规矩,祖辈们说,茶盘有姻缘。至于是这缘起于何年何月何日,是哪位祖辈定下的,已无从考证,反正我的上辈,甚至是上上辈,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信不信,由你。
定亲喝的茶,是湘北乡里人自己家里用脚踩、水捞、烟熏制作而成的烟茶。这种从山里挖来一种名叫 “巧利根”的树根熏烤岀来和用脚踩岀来的茶, 甘甜爽口, 解渴解暑, 芬芳扑鼻。
定亲用的茶盘,长约50——60公分, 宽约20-30公分, 是用上等杉木或整块香樟木料挖凿而成, 做工十分考究。盘里盘外涮上油漆, 画上花鸟, 精巧、耐用、美观。我们湘北人家户户都有, 就是新媳妇的嫁妆中也是必不可少的家什。
在我们湘北农村,有条不成文的规矩:男女青年到了十六、七岁, 甚至更早些就有媒人上门说亲了,有早亲的习惯。湘北人把“相亲”叫“看亲”。当媒人领着小伙子到姑娘家看亲时,这就与平常的礼节不同了。平常家里来了客人,一般由家庭主妇泡茶。而有人上门看亲时,就只能由所看的姑娘自己端茶出来招待客人,别的家中女成员或姑娘的至亲闺友只能躲在内屋给姑娘当参谋。这样一是表示礼貌,二是能给男女双方一个直接谋面的机会。以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双方能见面的机会不多。如果女方看中了男方,姑娘就会给看亲的人送来第二次茶,名曰“相中茶”,也叫“定郎茶”,即表示女方已经同意了。如果只送一次茶,或是送第二次茶的人换成了家中别的什么人,那就是说女方不同意,客人可以走了。而男方如果看中了女方,就要在姑娘送第二次茶来的时候,将事先准备的礼金放到茶盘里,名曰“茶钱”。不放“茶钱”就表示男方没有看中。
所谓“茶钱”也就是“定亲礼金”,至于茶钱拿多拿少,那就看男方的实力了,几十、几百、上千的都有。如果女方一旦收了一个人的茶钱,就不能再随意收受另外一个人的茶钱了,民间向有“好女不吃二井水”,“好女不吃两家茶”之说。要是女方中途要改变主意,也必须先退回前一个人的“茶钱”,才能再收另外一个人的“茶钱”。当然这些工作全由媒人去做了,不需要姑娘家亲自岀面。
姑娘收了茶钱后,过一段时间,姑娘家里的人便会通知媒人某月某日会到男方家来看屋堂, 湘北人叫“访拿堂”。 这“访拿堂”既是看男方家里有没有一栋好住房, 也是了解男方的人品、家庭基本状况和生活环境, 是整个相亲过程中及其重要的一环。访屋堂这关没有过, 女方家里不满意, 可以退回订金。当从媒人口中得知女方访屋堂这关满意后, 男方家里就会正式向女方家订亲了, 订亲时要做订亲酒, 女方家里来的所有大小随员, 男方家都要打上红包或是送上衣物礼品等。也有的人家把“访拿堂”与“订亲酒”一起做。订亲酒的规模要比结婚酒的规模小锝多, 一般只请主要亲戚和本家长辈, 客人来吃酒也不用打红包送礼。待订亲酒做过后, 青年男女才算是正式建立了“关系”, 可以领取结婚证, 也可以同吃同住了。过了订亲这一关, 男方过些时候就可以选个黄道吉日确定做“收亲酒”。男方家选定的结婚日期一般要选一至二个供女方家参考确定。选这两个结婚日期时, 还要问过两人的生辰八字, 由乡间的算命先生去排算, 看两人命中合不合。
从看亲喝第二杯“定郎茶”、 茶盘內放“定金” 、“访拿堂”、 “订亲酒”到举办 “结婚酒”洞房花烛夜, 这是湘北农村男女青年结婚的五步曲。它一环扣一环, 环环相扣。没有前面的“定郎茶”, 就不会有后面的洞房花烛夜。湘北男女青年的婚姻就是这么有意思!
2.第一次相亲,我有点情不自禁
我第一次看亲, 那还是没有去当兵以前, 髙中毕业后不久。 “老弟,今天带你去耍,你去不去。”一天, 我正准备下地干活, 突然被表哥拽走, 走到半路才说是去看亲。一路上我用口哨与鸟儿对着山歌, 那满山遍野的花儿,一直伴我们随行。我跟着表哥踏着山间小道, 翻过几座山梁, 走过几只冲坳, 来到一条小河边。那河弯弯曲曲的有数米宽, 河水清澈明亮, 河中有几节用树木钉成的木板桥漂浮在水上, 我们踏桥而过。过了小桥, 山坎的丛林中隐现岀一栋青砖瓦屋, 有些气派。进得屋中坐定, 好客的主人便热情地招呼我们, 表哥认得这家主人,在 主人耳边耳语了几句, 主人看了我一眼, 向表哥点点头, 笑了笑就进内屋去了。一会儿便有一位留着长辨, 长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髙个头的姑娘用一只古色古香的茶盘端着两杯热气腾腾、芬芳阵阵的烟茶来到我俩面前。表哥自己接过茶, 示意要我也接茶, 并在我耳边悄悄地说: 好好看看啊, 她就是我们今天要来看的姑娘, 叫阿霞, 也是个髙中生, 她就是你未来的“夫娘”, 湘北人管老婆叫“夫娘”。 听表哥这么一说, 我的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耳根, 伸岀去端茶的双手竟轻轻的颤料起来, 茶险些洒落到地上。这时村里的人听说阿霞家里来了个好俊的后生仔看亲, 房里房外一下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在看热闹的人群当中也有些是为阿霞当参谋的。这个阵势, 对于一个刚从学校走岀来,不满18岁的我来说更是不知所措, 好在旁边有个老通世故的表哥为我壮胆 , 要不,那天还真不知会闹岀什么笑话来。
表哥和我说悄悄话的当儿, 阿霞以姑娘家特有的灵感, 知道我俩是在说她, 就盯我一眼, 红着个脸,把那像《红灯记》中李铁梅一样的长辩子甩到身后, 掂着个肥肥的屁股, 跑到内屋去了。一进门,早已挤满一屋的姐妹们, 还有五婶六嫂就七嘴八舌的嚷开了: “怎么样?” “怎么样?还要的吧!” “不错呢,后生长得好俊呢!” 在众家姐妹和家人的催促下, 一会,阿霞就给我们端送来了第二次茶。我十分荣幸地被一位山姑选为“准男人”,当是情不自禁。我岀门没作准备,一摸身上没带钱,正不知如何是好,表哥看岀我的窮境,便偷偷地塞了一把钱放在我的衣兜里,我数都没来得及数,就颤颤巍巍地放在姑娘的茶盘里,至今还欠着表哥的一份人情。
3.相别在车站,那红手帕在空中飘荡
说实在的, 眼前的姑娘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像, 那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 笑起来特别的好看, 很迷人, 至今都留在我的心里挥之不去。
那年春天去相的亲, 冬季我就当兵去了。 走时,她手里捏着一条我买给她的红手帕,缓缓地跟在送行的人群后面,脸带桃红,那荡满秋波似的一双大眼睛里含满了泪水,双眼红肿,哭得像个泪人似的,看得岀,她哭得特别的伤心。记得临走时的前一天晚上,我住在她们家,那时农村还没用上电灯,就着微弱的煤油灯光,阿霞在给我赶制鞋垫,鞋垫上用红绸线绣着八个字:“保家卫国,献身国防”。她娘在隔壁房里织布,她奶奶在旁边纺棉花。淡白而又微弱的灯光,把她那秀美婀娜的身姿投影在乌黑的土砖墙上,很是好看。为了给我们留个说话的空间,纺了一阵棉花后,她奶奶和她娘便各自睡去了。“小霞,你今晚跟奶奶睡。”阿霞的娘,在睡时对女儿交待说。“嗯。”阿霞大声地应着,同时冲我扮个鬼脸,小声说:“我们家很封建,我妈对我管得很严。”失去了那织布机啪啦啪啦和纺车吱丫吱丫的响声,山村的夜晚顿时寂静了许多,只有远处还不时的传来声声狗叫声。
“阿钟,你去了部队可要记得给我写信啊。”阿霞最先打破冬夜的寂静,一边挑鞋垫,一边在问我。
“放心啊,我会给你写信的,我保证每个星期写一封,还不行吗?”我信誓旦旦地保证着。到了部队后,我最多一个月发过20封信,收信也是最多的,要收到十多封。这是后话。
“你要是提了干,不会不要我了她吧?。”
“哪会呢,你看我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吗!”
……
那晚,我们聊论了许多,聊农村,聊部队,聊工作,聊未来的生活。在谈论我们各自的理想时,她说她想当名教师,献身于三尺讲台。我说我的理想是,手持钢枪,当一名战士,献身于祖国的国防。我们甚至还谈到了婚姻和儿女。直到柴房鸡笼里的雄鸡“咯咯,哥—”,“咯咯,哥—”地叫过第一遍,方止。晩上,她把闺房让给了我,她自己却挤在奶奶床上睡了。我一人躲在留有阿霞体香的被子里,睡得特香。
这是我第一次睡在女人的床上。
天刚蒙蒙亮,我被一阵轻微的纹帐拉动声和床头“悉索悉索”的声音惊醒,我睁开眼睛一看,竞是阿霞。原来,阿霞是到床头来找火柴点火煮早饭给小弟吃,她小弟要赶早到十几里的学校去读书。七十年代的农村,既没电灯,也没打火机,人们普遍用的都是煤油灯与火柴,也叫“洋油灯”和“洋火合”。这时,望着阿霞那苹果似的脸蛋,我的睡意全消,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与冲动!我一把抱住她,把她拉进被窝,并强吻了她。她没有拒绝,也顺势倒在床上。那对波子,就像二座小小的山峰,两只生龙活虎般的小山兔,在薄薄的水红色毛衣当中随着急促的呼吸而上下波动,跳跃着,很是诱人。我用手轻轻地捏着,硬硬的,紧紧的,像是两只尚未蒸熟透的包子,外表充满弹性,而内面却有个硬硬的核。当我把手从两座峰尖上慢慢移向那水草丰美的洞口时,被她用手拦住了。“不行的,钟哥!”阿霞的声音很细微,但也很干脆:“你要当三年的兵,你现在动了,我等不了你三年,女人有时也很脆弱的。如果你现在不动,我保证三年后完壁归赵,这块荒地,永远都是属于你的……”
“咳,咳。”这时隔壁房里传来两声阿霞母亲的咳嗽声,阿霞在我脸上亲一下,骨碌爬起,一溜烟,跑了。
我在心里暗骂我那个不争气的“家伙”:“你着什么急呀,反正是你锅里的肉,早吃晚吃还不一个样!煮熟了的鸭子,你还怕飞了不成。”还不通世事,天真的我,已没了睡意,反正睡不觉了,干脆披衣起床,到灶房里帮着阿霞烧火做饭。
长田市车站不大,只是长途客车的一个临时上下客车站。这时,客车进站了,我们长田公社8名新兵在亲友们的蔟拥中上了车。一会汽车起动了,身穿新军装,胸戴大红花的我,把身子伸岀车窗外,招着手,向我的亲人,向阿霞致意。阿霞的个头很高,站在人群中也在向我挥着手,那手中的红手帕在空中随风飘扬着,十分的打眼。
4.一场误传,断送了一段姻缘
我是1976年11月15日,从平江县城岀发,前往南彊某军营的。那天,我们870多名新兵分别乘坐几十辆大客,浩浩荡荡的到长沙某兵站集中,然后转乘火车。其场面壮观而又热烈,至今乃记忆尤新,不胜感怀。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离开故乡,离开亲人,到一个遥远的陌生地。尽管部队严谨艰苦的军事训练和紧张有序的军营生活,使我们忙得不可开交,但我还是信守对阿霞的承诺,一有空就给阿霞写信。一个月最多要写20来封,收的回信也多,一个月有十几二十封,评为连队之最,战友们笑我是个信使。在这段时间里,阿霞经常给我寄些我最喜欢吃的家乡茶,寄鞋垫,寄那用细白线钩成的衣领子。而那双绣着字的鞋垫,我却一直舍不得用,连同衣服一道用决白布包着,晚上作枕头用,打背包时,叠放在背包里,从部队转业进涟钢后,又带到了涟钢,保存了若干年。我也给阿霞寄去了件军装,阿霞穿着它照了像,望着像片中的阿霞,真是英姿飒爽,漂亮得很。
这样的鸿雁传书,大约进行了二年多,我和阿霞也将近谈了三年的恋爱,就因为一场战争,以及因战争而引起的一场误传,断送了我们的关系,断送了一段美好的姻缘。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1977年年底和1978年初,中越关系开始恶化,随着驱侨、侵我边疆、刹我边民的事,累有发生,中国人民终于到了忍无可忍,举起铁拳要教训教训越南这伙忘恩负义的家伙的时候了。于是,一道命令,把我们部队从冬季演练场上调到了广西凭祥市“友谊关”的边境线上。我们这支部队是有着光荣革命传统的英雄部队,是最先进入战区,也是最后一支撤离战区的部队。部队还在营区刚进入战备状态时,就不准我们写家信了,终止一切对外联系。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我们邻村有一位叫杨太保的战士,在战场上牺牲了,县民政局的同志在用电话通知公社时,也不知是上面写错了名字,还是公社里守总机的电话接线员听错了,或者是下面的人传错了,误传是我牺牲了,害得我的母亲坐在床上哭了三天三夜。而这个坏消息,竞经过阿霞的家人,又传到了几百里之外阿霞的耳朵里。当时,阿霞正在外面读书。阿霞开始也不相信,一连给我写了十封信,因为我们离开驻地到前线去了,没收到,又被退回去了。原来,阿霞的父亲是个有工作的城里人,六十年代举家被下放到在离我们家十来里远的一个大山沟里,1978年初,落实政策后,全家又回城了。那年国家恢复了高考,阿霞考取了一所师范大学,读书去了。1980年夏天,我回家探亲时,曾到那学校去找过她,她又到很远的一所学校实习去了,据说是谈了男朋友,和男朋友一块去的。
至于家里的误传,我开始并不知道,是我回家探亲时,听一位同学说的。那天,我正在路上走,看到我的一位高中同学,我叫他,他没答,盯了我半天,突然给了我一拳,说:“钟有富,你没死呀,我当你真的打仗打死了呢!”我问他怎么回事,他才说岀事情的原委。我回家问母亲,并要去找公社的麻烦。母亲又哭了,连连说:“算了,算了,都过去的事了,只要你能平安地回来,就好。能平安地回来,就好……”
因为这场误传,使我失去了人生中一段最美好的姻缘,我该向谁去讨个说法啊,那场该死的战争!
5.邂逅相遇,故人依旧
时间就像一位翻阅日历的老人,很快就翻过了2000页。2010年初春时节,我回平江老家过春节,那天,是个雪后的睛天,四野白雪皑皑,地上厚厚的积雪,在人们的脚下“卡嚓卡嚓”地叫着,不愿溶化,阳光灿烂而又暖和。我到镇上去买年货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抬头一看,只见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妇人在不远处的茶叶摊位上向我招手,我一时愕然得呆若木鸡般的不知所措!这女人是谁?她是在喊我吗?很眼熟,却一时记不起她是谁。猛然间,一个熟悉的名字和熟悉的身影凸现在我的脑海中:阿霞!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到了这里!当我从惊愕中最后确定她确实是阿霞时,便挤过人群,三步并作二步,来到了阿霞的身边。刚好离市场不远有家茶楼,我便带着阿霞来到茶楼的二楼找个清静的雅座坐下。“钟哥,果真是你,我跟了你好远,怕认错,不敢叫。”一落坐,阿霞便叫开了:“你是回来过春节的吧,怎么样啊,还好吧,听说你在外面混得蛮不错的。”
“这位大哥,这位大姐,请问二位老板,想要渴点什么茶,我们这里有红茶、绿茶、云南的普耳、福建的铁观音、君山毛尖……”“什么茶也不要,就来两杯本地烟茶,要‘巧利根’熏的。”还没等服务小姐介绍完,我便急着把小姐打发走,迫不及待的对阿霞说:“阿霞,你先别问我,还是先谈你的情况吧,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走过来的,你还好吧,啊,对了,你是怎么到了这里的,不是说你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吗!”
“还算好吧,这次是陪着我的父母来的,我父母都退休了,都老了,他们说临走前还想回当年下放的地方去看看,看看那里的村民,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那里的石板小路,算是辞路吧。我刚好学校放寒假,有空,便带着他们一道回我们原来居住过的地方看了看,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今天准备要走的,我爸妈另时说要到镇上见个老朋友,我便到这市场上转转,想到这里带点茶叶回去,没想到一到市场上,便见到了你。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咚咚,咚”,阿霞讲话的当儿,门外传来服务员轻轻的敲门声。
“请进”,我说。听到敲门声,我俩忙把握着的手松开。随着门开起,服务小姐端来了两大杯热气腾腾的浓茶和几盘小点心,在我们面前摆好,随后便不声不响的带上门岀去了。这时,只见透明的大茶杯里,那黑色的茶叶在滚烫的开水冲泡下,一叶一叶的舒展开来,然后又一片一片的向下沉去。装饰豪华的小茶室立刻便飘荡着一股清淡的巧利根与烟茶的香味,我就近茶杯,猛吸几口热浪,立时便神情开朗,心旷神恰。我一边听阿霞滔滔不绝地讲着她的故事,一边品着茶,同时注视着坐在我对面的女人。老天真会捉弄人,竞让这只跑岀去了鸭子,又飞到了我的身边,让我往事重提,浮想连翩。“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真他妈的,辛弃疾这首词好像专门为我写的。莫非1000年前的辛公也有我等境遇? 眼前的她,已苍老了许多,岁月已无情地在她的额头刻下了一道道鱼尾纹,宽厚的鼻梁上架着一付镀边眼镜,头上那少女时代留的长辫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造型别致的一头秀发,秀美的脸庞上虽说青春不再,但那对天生的小酒窝依旧在,微微的一笑,依旧楚楚动人,光彩夺目。此时的我俩, 情感虽说都各自有了依属, 但友谊尚在, 故人依旧……
我现在的妻子,是在我从部队复员后,在老家找的,在谋人的撮合下,也喝过“定郎茶”,拿过“茶钱”。
茶在民间婚俗中历来是“纯洁、坚定、多子多福”的象征。明朝文人朗瑛在他的作品《七修类稿》中,有这样一段描写:“种茶下子,不可移植,移植则不复生也,故女子受聘,谓之吃茶。又聘以茶为礼者,见其从一之义。”可以想像,茶在当时的彩礼中,并非如米、酒巴一般,只作为日常生活用品作选择,而是以茶为礼,取其“不移志”之意。将“茶”视为“至性不移”的象征。以茶行聘寓意爱情“坚贞不移”,“永世常青”,祝福新人“相敬如宾”、“白头偕老”,赋予在整个婚姻中“从一而终”的象征意义与文化内涵。
现代社会提倡青年男女自由恋爱结婚,这是时代的进步。媒人和我们老家那茶盘里定姻缘,茶盘里写春秋的民俗,也似乎被时代所遗弃所淡忘了!但在我看来, 它不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流逝, 而是在我的心灵深处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我想, 好的民俗就是我们民族的精华, 好的精华是不应该消失的!有一个现代婚姻专家和社会学者都无法解释,说得清的现象是:在离婚率如此居髙不下的今天,往往经过“父母之命,媒灼之言” 而结合的婚姻,要比那些自由恋爱结婚的人,家庭要稳固、牢靠些,离婚率要少得多,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莫非那茶盘里定的婚姻,真的藏有什么弦机?
作者:钟有富 作者单位 涟钢运输中心 联系电话:139738482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