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幸
内容提要：茶商彭冬生，娄底市娄星区大科乡王家村人，早年父母双亡，兄弟四人无依无靠，以乞讨度日。稍长为人驾船，往来于湘、鄂之间，数年略有积蓄，买得一破船以作谋生。一个偶然的机会，彭结识了由鄂返湘的青年，后来在该青年的帮助下，开始作贩卖食盐的生意，由此而富，十年之中，积资逾十万。有了本钱的彭，一方面心怀大局，在华茶受到外茶冲击，经营艰难的境况下，毅然与人合股茶叶贸易，并积极为之奔忙，出任华茶董事会董事、汉口长郡会馆会长，作出突出贡献；一方面富贵不忘根本，尽力资助民众，热心公益事业，做出许多惊人的业绩，被誉为开明绅士。本文就彭冬生的生平和经营理念展开探讨，以剖析娄商文化的基本特点。 关键词：华茶 彭冬生 长华南 娄商文化 [b style="mso-bidi-font-weight: normal"]
一、逆境造就人才[/b]
茶商彭冬生，1997年《娄底市志》有小传云： 彭冬生（1857—1937），大科乡王家村人。父母早丧，兄弟四人。幼时乞食乡里，稍长为人驾船，任三篙手，承担撑篙、摇橹、背纤等重活，往来湘鄂之间。数年稍有积蓄，买得一破船，为人运货。曾救助一青年由鄂回湘，还馈送路费铜钱二串，后该青年在盐务机关任职，资助彭贩卖食盐，由是日富。先后与人组设商号，有娄底庆裕丰、高车德生祥、谷水德生和等多处。十年之中，积资逾十万。① 从本传看，彭冬生的童年是极为不幸的，所谓人生三大悲事——幼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他幼年时候就遇上了，兄弟四人全都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只好以乞讨度日。彭冬生稍长则帮人驾船，担负着撑篙、摇桨、背纤等重体力活，往来于湖南与湖北之间。然天道酬勤，彭冬生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经过数年的艰苦努力，终于有了自己的积蓄，就买了一艘旧船，为别人运货。这时候的彭冬生，还仅仅只是凭借体力，在谋求一种人生生存的法子而已。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彭冬生走上了经商之路，他在湖北遇上了一位回不了乡的家乡青年，就热心肠地顺带他回了乡，并赠送铜钱二串作为路费。然则，青年后来在盐务机关谋到了一份差事，他也是一位知恩必报的有心人，从而以资助彭冬生作贩卖食盐的生意为回报，引导彭冬生走上了经商之路。在那时，贩卖食盐可是要有一定社会关系的，其利润也相当高。 原来，在清代乾、嘉以来，由于人口的急性增长，食盐供求日炽。江南盐商早就有了官盐和私盐之别，私盐暗箱操作，官盐报效捐输渐多，不仅要支付清朝政府的“帑息”，而且地方官吏也多重重盘剥，加之，盐商们自身奢侈的生活消费，经营状态日渐陷入外腴中瘠、入不敷出的困境。官盐商人为了克服深重危机，也就不断抬高盐价，乃加紧了对消费者的搜刮，贫苦百姓只好常常生于淡食，引起民怨沸腾，从而也促使了私盐在官盐价高的情况下盛行畅销，使官盐壅积滞销，盐课欠额日多，直接影响到清朝政府的财政收入。清政府为了增加盐课收入，乃对盐法进行改革。清道光十二年（1832），两江总督陶澍改淮北引盐为票盐，三十年后两江总督陆建瀛又推行票盐于淮南，并及于江南各省。票盐法之施行，取消了引窝②，无论官绅商民，只要纳税之后都可承运，并且在销售区域之内，无论何县，均可随意销售。同治五年（1866），两江总督李鸿章为凑集军费，责令票商捐款，并且准其作为世业，以后不再恩招新的商户，从而制约了盐商队伍的发展。从此，盐商又成为有世袭垄断特权的专卖商人。也正因如此，获得盐业许可，成为盐业商人，势必有一定的官府人员引荐。又正如此，其经营也就更加有利可图。 彭冬生在由鄂返湘青年的资助和帮助下，拥有了这一盐业专卖的特权，他由此走上经商之路，并逐渐生意兴隆，发家致富，先后与人在娄底（今之老街）、高车和湘乡谷水等地合伙组设商号“庆裕丰”、“德生祥”、“德生和”等多处，十年之中，积资逾十万（那个时候，当是银元），成为当地一代富商。[b style="mso-bidi-font-weight: normal"]
二、经商的天时、地利与人和[/b]
天时、地利、人和，本指古代作战时的自然气候条件、地理环境和人心的向背。《孟子·公孙丑下》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③《孙膑兵法·月战》说：“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不得，虽胜有殃。”④后来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重要学说来阐释企业成功的因素，很有别致之处。 彭冬生之经商亦同样有着这些方面的因素。天时方面，自是朝廷票盐法的颁布，放宽了盐业经营的政策；地利方面，彭冬生正好处在了票盐法施行的区域之内，同时又遇上了同乡青年，同乡青年谋上了盐业机关的职务，使之有了施报的条件；人和方面，彭冬生与青年的偶然相遇，是个重要的前提。 然而，这三个因素恐不足以全面阐述出一个企业家的成功之路，就彭冬生而言，还有以下两个方面的内在因素：一是精神因素。彭冬生自小父母双亡，为生活所迫，乞食乡里，后来虽说稍长，当是相对幼时而言，当时他还应只是一个懵懂少年。然而，生活的残酷，是不管你是懵懂少年还是明理智者的，生存之道无法回避，彭冬生小小年纪就担负着三篙手的重体力活，其艰难困苦可想而知。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正是他这种“吃得苦、耐得劳、霸得蛮”的人品性格，造就了他不屈不挠、百折不弯、顽强奋斗、勇闯天下的精神气质，从而赚取了他的第一桶金。现代教育界提倡的男孩子要穷养，其实也就是这个道理；二是智慧因素。在娄底人的思维意识中，自古至今，似乎只有经商才是最能致富的捷径。彭冬生有了第一桶金，他并不是象一般人一样，将之留存，以备贴补家用或留作成亲纳眷之需，而是以自己有限的资本实现恰当的投资，他买得了一艘破船，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以钱生钱，这乃是他的明智之处。然后就是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先后与人组设商号，开店经营，这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经营有道。如果一定要将这两个因素按照天时、地利、人和来分的话，当属“人和”的一面。 彭冬生生意越做越红火，社会影响也越来越大，以后的作为，若相对上述三大因素而言，则恰恰表现得有点不同寻常，却体现出他的不同凡响，有胆有识，智慧超人。小传接着云： 光绪年间（1871年-1908年），华茶销售疲软。彭为振兴茶业，集股于娄底茶亭子经营长华南茶庄。扩建厂房，购置机器，收购毛货，精制成米茶（红碎茶）出口欧美。对发展茶叶生产，活跃农村经济，以土特产换取外资起了较大作用。 清朝末年，茶叶市场为外商操纵。彭敢与外商竞争，出任华茶董事会董事，并任汉口长郡会馆会长。民国初，军阀混战，湘鄂接壤，关卡林立，苛征暴敛，影响商品流通和商民利益。彭上书南北当局，吁请取缔苛繁，并条陈创设统税，利国利民。民国9年（1920），岳阳近万人为避兵灾流亡武汉，彭积极筹集资金赈济，并分批资助回乡。民国23年（1934），彭与刘华馨以娄底茶业公会名义，呈请湘乡县政府出示严禁茶叶掺假，以保证茶叶质量与茶业信誉。 娄底自东汉至民国，均属旧湘乡县管辖，涟水、孙水萦绕交汇，素有舟楫之利。宋熙宁六年（1073），随着章淳开梅山，在上建立新化、安化二县，娄底成为东联（湘）潭、湘（乡），西入新（化）、安（化），南通广（州）、宝（庆，邵阳），北上长（沙）、宁（乡）的重要交通枢纽，而座落于涟水河边、天王寺畔的灰箕铺（今清潭村）形成为集市；南宋淳佑十年（1250）后，因遭水淹，市集上迁至竹山坡一带，成为后世之娄底老街。清中叶以后，这里商品经济得到长足发展，形成了以娄底老街为中心，东有白鹭湾，南有磨子石、新边港，西有松江渡口，北有高车、杉山等29处农村集市的商业网络。商人、船户将本地盛产的煤炭、木炭、茶叶、茶油和花生等土特产运往湘潭、长沙、荆江、汉口等地，然后以运回匹头、百货、食盐、粮食、药材等生活日用品。这里一直是湘乡三大集镇和八个集镇之一，直到新中国成立。 清咸丰（1851—1861）、同治（1862-1874）年间，洋务运动兴起，海禁大开，中外商人互做生意，汉口辟为通商埠口，欧美各国先后在此设立洋行，大量收购红茶。那时，茶叶就是我国大宗出口货物，长江中游湘、鄂、赣、皖四省都是重要主产区。茶户每逢谷雨季节就开园采摘，制成细茶，将陈皮粗叶制成花香（茶砖）成批装箱，运至汉口，销给外商，获利颇丰。湘中一带也从而产生出一个以茶为业的享有盛誉的商人群体，譬如娄底行商刘玉金，永丰朱子桂、谢先桐，蓝田李春轩
等。 早在清道光年间（1821—1850），娄底行商刘玉金就以收购熟茶（青茶）运销江西、长沙为业。尔后，其子刘云川继业，在娄底云隐山开设茶庄，商号“泰和昌”。咸丰九年（1859），刘云川假安化茶庄商号“生记”为名，发动农家改制红茶，运销汉口，生意兴隆。次年，又与张元吉等集股在茶亭子开设“长华南”茶庄。“其时，湘乡产茶土地面积约在七千亩以上。每年估计，可产红茶三千担上下，产地以三、六、七、八、九、十各区为多。”⑤三、六、七区即今双峰县域，九区为娄底。而仅娄底“长华南”与“泰和昌”，“两家茶庄均设加工场地，雇工百余人，从事筛选、分级、装箱、起运，每年销春茶、子茶（夏茶）各三千箱（每箱25公斤）。”⑥ 然而，到了光绪（1871—1908）年间，由于红茶赢利巨大，部分茶商不免产生了侥幸心理，于是奸巧之计百出，茶叶级别也出现了鱼龙混杂，从而影响到了茶叶的质量，加之当时印度、孟买等地茶叶的产量也逐年增加，价格也更便宜，从而导致了华茶的销售疲软。湖南茶叶亦受到重大影响，出口量减少，利润大降，茶业渐贱，利税亦大为减少。当时先后任湖南巡抚的陈宝箴和赵尔巽甚为忧虑，乃多次召湖南茶商以询其方略。以永丰茶商朱紫桂为代表，分别于光绪二十四年（1898）、二十九年（1903）两次上呈《茶商条陈》，指剔弊端，并提出应对方法。在娄底，彭冬生为振兴茶市行业，毅然集股于“长华南”，采取扩建厂房，购置机器，收购毛货，精制成米茶（红碎茶）出口欧美的策略，放大经营，取得实效，对发展茶叶生产，活跃农村经济，以土特产换取外资起到了较大的作用。 清朝末年，茶叶市场又被外国商人操纵，彭冬生大胆与之竞争，被茶业界推举为华茶董事会董事，并任汉口长郡会馆会长。民国初，南北军阀开始混战，湘鄂接壤之地关卡林立，苛征暴敛，严重影响到商品流通和商民利益，彭冬生即此又陈书当局，吁请取缔苛繁，并条陈创设统税，利国利民。由此，在娄底，茶叶外贸业务再次兴盛，“茶号增至5家。因本地产茶不足，便派员赴永丰五里牌、湘乡分水坳、涟源六亩塘、桥头河、安化等地收购，用布袋装运至娄底加工”⑦，娄底商号则有“拣茶女工500余人，加工工人增至200余人。产品远销西欧、俄国，内销汉口、上海、广州和甘肃一带。最高年销量达500余吨。”⑧民国8—9年（1919—1920），反帝爱国运动、反军阀运动爆发，岳阳近万人为避兵灾流亡武汉，彭冬生积极筹集资金赈济，并分批资助回乡。在娄底，工商业者也深受散兵游勇派夫、派粮骚扰，停业者达30余家，直到民国10年（1921），战乱才平息，商业次第恢复。民国23年（1934），彭与刘华馨以娄底茶业公会的名义，呈请湘乡县政府出示严禁茶叶掺假法令，以保证茶叶质量与茶业信誉。这段时间，谭日峰《湘乡史地常识》亦记载云：“民国五年以前，红茶商人无不获利，自后茶业逐渐衰落。到民国十一、二年，茶业复旺，迨后又受对俄绝交影响，大都亏本。直到民国二十三年与俄复交，茶商才有一部分获利的。”[b style="mso-bidi-font-weight: normal"]
三、博大胸怀，回报桑梓[/b]
彭冬生是一个胸怀大局、心忧天下的商界能人，同时也是一个富贵不忘本、轻财重大义的实业家，他发家致富后，热心公益事业，尽力资助民众，1997年《娄底市志》小传记载： 彭富裕后购置水田百多亩，在王家州台上建房三十多间，连同全部家产，按兄弟四份均分。他热心公益事业，独资修筑乡路二条，修建檀山坝、黄土坝石桥二座。还兴办族学，慷慨资助族中子弟求学深造。每当青黄不接时，常出谷平粜；对患病无钱医治求助的，总是有求必应，从不索还。乡人纠纷请他调解，常仗义执言，并自己出钱平息讼事，为时人称颂。 他的赤子情怀，为近代娄商树立了“富而思源、既富且仁”的良好形象，也成为了今人的榜样，铸就了娄商精神。[b style="mso-bidi-font-weight: normal"]
四、结语[/b]
综上所述，总结出娄商四大特点： 1、在逆境中，“吃得苦、耐得劳、霸得蛮”，顽强奋斗，勇闯天下；机会降临时，把握机遇，积极应对，勇于担当，敢为天下先。 2、人格上信义为先，宽以待人，轻财重义，多为人想；经营上诚信待人，货真价实，不折不扣； 3、脚踏实地，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 4、心怀天下，勇于担当，乐于***。
注释： ① 《娄底市志》，中国社会出版社，1997年7月第一版，第720页。 ② 引窝：又称窝根、根窝，即证明拥有运销食盐特权的凭据，大概相当于当时的盐业特种行业经营许可证。 ③ 陈志坚，《诸子集成》第一册，2008年1月北京燕山出版社，第430页。 ④ （战国）孙膑，《孙膑兵法》，2010年7月北京燕山出版社，第8页。 ⑤ 见1935年谭日峰编著《湘乡史地常识》。 ⑥ 《娄底市志》，中国社会出版社，1997年7月第一版，第394页。 ⑦ 同上。 ⑧ 同上。 作者单位：娄底市民间文艺家协会 电话：137892496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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