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商文化探源》
——以娄星区为例
——谢志明
内容提要：
娄商文化究竟有什么样的特色，娄商文化的历史与渊源如何？娄商成功的秘诀又是什么？作者从娄底历史文化与人文特征入手，对娄商文化进行探讨，认为娄商的崛起，离不开他们所接受的文化对他们的影响。作者以娄星区为例，从娄星区悠久的商业文化历史，到娄底建市后娄星商人的变化；从成功的商人颜文、柳志伟等人到从农村走出来的普通商人，进行了有益的分析与探索，并试图寻找娄商文化的基因。作者最后认为，中原儒家文化与娄星血性文化对娄商文化有着很大的影响，并将影响后来的娄星商人。
关键词：娄商文化、娄星区、血性、老街、儒商
自古以来，中国就有抑商的传统。《汉书·食货志》有云：“士农工商，四民有业。学以居位曰士，辟土殖谷曰农，作巧成器曰工，通财鬻货曰商。”①过去，商人的人伦价值和社会地位一直颇为尴尬，常常受到轻视和责难，社会对商人的评价也尤为极端。而谈及文化，很多人认为更是文化人的专利，甚至有部分以文化的名义排斥商人和商业的思想存在。但是，在商业兴盛的今天，商人在我国社会各个领域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社会对商人的理解已迥然不同，新时代的商人社会地位也越来越高。因此，我们应当承认商人在社会历史发展中的成就，我们应当了解商人对历史的推动与社会进步繁荣的价值，我们应当站在一个更高的层面去评判商人特别是现代商人。
我很有幸走进另一个世界，在与娄底的一些企业家及商人接触后，我才发现，现代商人，特别是娄底的商人，大多是儒商，他们的成长与企业的发展壮大与娄底的本土文化密不可分，他们的企业，同样有着自己的经营理念与企业文化。他们不仅是商人，还是文化人。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他们以自己的方式，形成新的“湘军”——“娄商”群体，以他们的行动谱写出新的文化篇章，他们获取财富的智慧和经营中带来的商业文化对社会生活产生了巨大影响。他们在和平时期艰苦创业，以执着勇敢的精神与智慧去为社会创造财富，去改变贫穷与落后，其实就是一种勇敢，他们是一群勇士，值得我们去记录与赞美。对娄商的重新认识，是我之所以要探究娄商文化的原因之一。
谈娄商文化，离不开娄底的历史与文化。娄底是一个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的地方，但也是一个移民地区，是江西移民，江浙移民聚集的地区，且大多数现住民为江西移民的后裔。同时，也有一定数量的土居民，这些民族多以苗、侗、瑶为主，在明以前，娄底为南蛮之地，这里是少数民族的聚居地，宋明以后，江西、江浙的移民陆续迁入，当地少数民族或被逼迁往云贵与两广，或为求生存，改名更族为迁入的汉民族所同化，虽然现在所统计的土居少数民族极少，但据有人考证，实际上不止这个数目。
在移民的中原文化与当地少数民族文化的碰撞与融和中，形成了最具特色的娄底文化。这种文化既有湖南人，特别是娄底人“霸得蛮，吃得苦”的血性精神，又有中原特有的儒家文化基因，从而形成了刚柔相济，兼容并包的娄底文化。娄底的文化是多种多样的，如血性文化，湘军文化，梅山文化，龙山文化。这些文化各有特色，又相通并存，相互包容与影响。我们无法用简单的一句话来诠释娄底的文化精髓，也无法以某个人或某种文化来代表娄底文化。娄底丰富多彩的文化形式与神奇的文化特征，正是娄底人民最丰富的精神财富。
文化的影响是巨大与久远的，娄底文化已浸透到每一个娄底人的血液与骨子里，任何一个娄底人都不能摆脱这种影响。娄底的企业家与商人同样如此。
娄星区是一个以汉民族为主的地方，在这里，历史上出现过很多的优秀人物。如神童的传说，折射出娄星文化的悠久与厚重；姜齐贤投身革命，反映了娄星人爱国爱民，敢于***与牺牲的精神……娄星区的近代教育家罗辀重先生对娄星文化最早作出了概括，并倡导血性，提出了娄星区独特的血性文化。
有人很容易将儒家文化与血性文化对立地理解，其实，罗辀重先生倡导的血性文化与中原儒家文化是一脉相承的。罗辀重先生将血性解释与信与义，血性，是要“诚”而“愚”的。就是血性的人，非常本色，非常老实，一是一，二是二，心地光明，行为正大，决不虚伪，决不扯谎，决不欺诈，决不取巧，决不做阴谋；做错了事，能自己承认，决不嫁祸于人；答应人家的事，决不失信。②
血性是“为他”而不是“为己”的，血性的人，富有牺牲的精神，见义恐后，见利恐先，能刻苦，肯负责，对公家的事，能尽心竭力去做，他人有急难时，能尽力去救助；只要是信之所在，仁之所存，便一往无前，赴汤蹈火，百折不挠，决不畏难，决不退缩，不怕失败。
罗辀重先生总结与倡导的不仅有责任与担当，有义与侠。更重要的是倡导诚信与秉忠报国，其中寓含了很多的儒家哲理。“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血性”一定意义上体现了这种儒家的思想，这种思想影响着一代代的娄星人包括商人。
娄星区在历史上商业文化极为发达，境内有白鹭湾的下头铺子、犁头嘴码头，楼底老街，磨子石等商埠，历史上的商埠是以水运交通为主形成的。其中的商铺以下头铺子与楼底老街上最为有名。有人考证，娄底最初叫“楼底”。最早的文字记载是清康熙十二年（1673）的《湘乡县志》。该县志记载，娄底之名，始于宋熙宁六年（1073），为湘乡八大集镇之一。不过，当时的名称不叫“娄底市”，而叫“楼底市”，③到清康熙五年（1665）“楼底”才改名为“娄底”。从这个记载来看，当时的“楼底市”主要是指濒临涟水的半边街这一带地方，因为当年人们将商铺设在河岸的楼底下而成市。纠其原因可能是楼房依河而建，为避免洪水来时受损，故建成吊竹楼式的楼房，下面一层离河近，涟水河常年水位较低，水运过来的货物为了减少运输成本，堆放在河岸的楼下进行交易，于是，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商铺与集市。当然，这样的解释是否正确无法再去考证，但“楼底”名字的由来或许是真实的。至于娄星与氐星交相辉映的原因又是另一种美丽的传说了。
由此可见，娄底的名称早就充满商业的色彩，或许这是娄底今日之所成为中部城市的先天之缘吧。
娄底老街应当是当时娄星区范围内最大的街市，老街有六个码头，合六六大顺之数，有观化门与望湘门两处进出街道东西的古门。望湘门下望湘乡，观化门上观安化。老街商贾居于一隅，却胸怀天下大事，志在四方，这些历史古迹昭示的正是娄商通达四海的宏大志向。在老街的西部靠河边，有一股长年流淌的清泉，汩汩长流，养育了不知多少代老街人。这些地标性的建筑在今日看上来并不起眼，但它见证了娄星商业的发展变迁，见证不知多少人间故事与历史沧桑，留下了世代相传的文化印记与宝贵的娄商精神。
位于观化门左侧的湘乡四大书院之一涟璧书院④则更是发散着书香，氤氲着灵气，清代大臣曾国藩曾亲书其院名，对联上所写的“涟水湘山诸有灵；其秀气必钟英哲，圣贤豪杰都无种，在儒生自识指归。”这正是对娄星与老街这片人杰地灵的真实描写与对未来的美好期许。在湘乡的四大书院中，中山书院出过后来的伟人***，涟滨书院则出过曾国潘。涟璧书院以玉璧为名，我想，有着浓郁商业文化的娄底老街未来不仅会出神童贺德英⑤与姜齐贤式⑥的人物，或许会出现影响中国的商业奇才（一个人或者一群人），这是我们的美好期待。
娄星的商业气息源远流长，当今尤盛。特别是娄底成立市后，给娄星商人带来更多的商业机会与施展才能的舞台，而移民的天性，使他们敢于迁徙，敢于冒险，敢于闯天下，也为人先。有人说，敢于迁徙的民族是最优秀的民族，娄星人与许多湖南人一样，大抵也是优秀的民族吧，不信，您到深圳、海南、新疆等地看看，哪个地方没有湖南人特别是湖南商人？
说到娄星商人，我们首先不得不说到两个重要的人物，一个是从娄星本土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清泉集团董事长颜文；一个是在外地打拚，靠运作资本白手起家的深圳淳大集团董事长柳志伟。
湖南清泉集团董事长颜文是一个地道的老街人，从小受商业环境与文化熏陶的颜文，立足娄星区家乡这片热土，由清泉饭店起步，借春园步行街，万豪城市广场腾飞。他用自己敢为人先的执着与勇敢，凭借睿智的商业头脑，在娄底闯出一片天地。
颜文十分崇尚中国的传统文化，并将儒释道文化贯穿于他的企业建设之中，追求敬天爱人、善行天下的精神境界，成为具有历史使命和社会责任的一流城市运营服务商。孔孟之道，颜子之德是他的处世哲学；“同创共享、和合共生；清善天下，泉涌万家”是他的核心价值观。他的企业名称由来也颇有渊源，暗合了儒释道思想的精髓，“清泉”二字，慧启于中国源远流长的水哲学，以其柔善而生养万物，以其泽润而无往不利，以其执着而成就自我，以其谦下而广利世人。
颜文所做的事情大气磅礴、力求尽善尽美，清泉饭店、春园步行街、万豪城市广场都成为了娄底的城市名片与文化地标，提升了娄底的城市品位和城市形象。而惠阳清泉城市广场等项目，近期更是风生水起珠三角，又将成为他走出娄底走向世界的新起点。
成功了的他，遵从颜回的“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⑦的处世之道，生活克己、勤俭。受儒家思想的影响，颜文为人低调，除非是特殊情况迫不得已接受采访，平时很难见到有关他的报道，媒体记者也很难采访到他。“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是他的一贯风格。
对于财富观，他认为，当一个人积累的财富多了的时候，这个人是财富的临时保护者，以后赚钱更多的是社会责任，是在为社会创造财富，为社会增加就业机会。他尽自己的全力展现着一个成功企业家的社会责任意识，同时也用自己的人格魅力感染着周围的人。“人就吃三餐睡三尺，要那么多钱干什么？”⑧这看似很朴实的话，却蕴含着深奥的儒家思想与处世哲学。
在离娄底老街不到五公里的大科办事处，有一位从八十年代农家走出来的浙大高材生，他先后取得中国人民银行研究生部硕士与湖南大学法学博士。这位从神秘的五道口出来的金融专家，在风云变幻的金融市场不断打拚，终于以他的勇敢与智慧在刀口舔血的资本市场闯出一片天地，他操盘的淳大系在中国资本市场叱咤风云，成为影响中国资本市场的资本运作大亨。他就是资本市场名噪一时的深圳淳大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柳志伟。柳志伟早在2007年就以20亿的资产排名度的胡润财富排行榜第397位。但他与颜文一样很低调，在网络与媒体上很少见到有关他的报道。
从2007年后，不常见到他在资本市场上出入，近期才从报媒获知，他在静心经营他的酒店，从事房地产与矿业投资，并开始艺术品的投资与收藏，显现出儒商的风雅。他旗下有五大信托基金，融资六个多亿专门进行艺术品投资，他砸数亿资金在一年的时间内从海外购进800件明清官窑，成为国内第一官窑玩家。玉石、古玩、邮票，都是他的爱好。柳志伟在《天物馆藏瓷》的系列书籍所作序言中写道：⑨“藏一物，明事理，存己德，养己心，藏物养心，以物存德，正是通晓‘顺天时，量地利’之大道”。他将艺术融入生活中，嵌进骨子里，喻其为陶冶情操之物，净化灵魂之水，端正德行之器，财富超越了物质，艺术则升华了精神。
这不是他在附庸风雅，而是娄底文化对他的影响。曾国藩能进能退的儒家思想与娄商的这种退而求其宁静也许同出一理，一脉相承。
其实，柳志伟并未退资本市场，在上海证大，长安基金等公司依然见到了他的身影。他气势如虹的操作手法，体现的正是娄星人的血性个性。非常遗憾的是，长袖善舞，有人称之为“柳控股”的柳志伟却很少与娄底的商界与政界打交道，更绝少出现在娄星区人的视野中。我们无需去问究其中的原因，就多留一些神秘吧。但我们相信，每一个娄商不管他们是什么原因不愿回家乡投资，他们的心都系着家乡，他们的梦中会有孩提时的美好记忆，这一点是深信不疑的。祝福他与许多和他一样在外打拚的娄商吧。
除了颜文与柳志伟，还有从农村走出来，靠吃得苦，干得脏活累活，以架高压线带头致富的西阳新民村人；有依托涟钢，致富一方的高溪村全国人大代表张日平；还有下海经商的公务员贺志元、杨光炎、聂如良等等。他们之中有些虽然并不是最成功的商人，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勇敢、执着、担当、不怕困难，百折不挠，同时，他们对中国传统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如聂如良的自拍电影、柳志伟的艺术鉴赏、颜文对儒家学说与传统文化的热爱。这都说明以耕读持家的娄星文化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娄星的商人与企业家，娄商文化某种意义上是儒商文化。
其实，娄商成功背后，有多少艰辛的经历与故事，经历过多少挫折与失败。他们有的曾放下尊严摆过摊，有的曾到了跳楼的境地……他们凭着智慧、勤劳与勇敢，借盛世之机取得了成功，他们展示的儒商风采与对文化的热爱，是许许多多娄商的代表，是娄商文化的缩影。他们为城市建立起一座座地标，铭刻下了历史的记忆，留下了永久的丰碑。他们创造的正是一种物质的文化，打造的正是城市与社会的文明，可以说，他们是历史的改变者，是社会文明进步的真正推进者。
诚如颜文所说的，“财富对于我们而言，百万千万是自己的。到了上亿就是社会的，我们只是社会财富的临时保管者”。的确，只有精美的建筑与高雅的文化才是人类文明最伟大的标志。所以，对每一个成功的娄商，都值得我们敬重与讴歌。
值得我们深思的是，娄星很多的商人爱家乡却在家门口止步不前，或远走他方。我们承认，娄星的水不深，城市的容量有限，且这些移民的后人骨子里又是最爱迁徙的人。但我们能不能从另一层面来考虑，我们要如何扩大容量才能留住他们，如何才能吸引他们回家乡发展呢？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我们深入研究的课题。
涟水悠悠，经久不息，同饮一河水，同发一种音。代代娄商在这里成长，从这里出发，历史记录了他们的足迹，笔墨写不尽他们的故事。娄商正在用他们言行书写一篇篇精美的文章，为娄底文化添加新的文化内涵，并激励着下一代的娄商立足娄底，走向世界。
短短的一篇文章无法完整地追溯娄商文化的源起与历史、写尽娄星的杰出商人，更无法全面地诠释娄商的文化。在此，惟祝娄商的明天更辉煌！
本文作者单位：娄星区水利局
说明：本文的资料来自刊物与媒体文章，内容未征求文中所写现代人物的意见。如有不妥，恳请他们见谅。
注释：
①【汉】班固著，李少金集释：《汉书·食货志集释》，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10月第一版，第12页。
②谭日峰著：《湘乡史地常识》，1935年刊。湘乡地方志办公室1987年6月刊，第55页。
③《娄底市志》娄底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娄底市志》，中国社会出版社，1997年7月第一版，第66页。
④ 谭日峰著：《湘乡史地常识》，1935年刊。湘乡地方志办公室1987年6月刊，第53页。
⑤《娄底市志》娄底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娄底市志》，中国社会出版社，1997年7月第一版，第713页。
⑥ 同上，第732页。
⑦【春秋】孔子著：《论语》卷三：雍也第六之九，沈阳：万卷出版公司，2011年10月，第94-95页。
⑧《中国经济周刊》杂志社：2013年4月8日《中国经济周刊》·《天下娄商》专刊第39页。
⑨《收藏投资导刊》，2013年5月第6期 45-48页。
首页